南方财经全媒体记者郑玮 广州报道
“像咱们手上戴的手表、轮船上的螺旋桨、飞机上的发动机等,这些都是由数控铣加工出来的。在我身后还有成百上千和我技能水平不相上下的师兄师弟们,他们已经遍布了珠三角的各个机械加工领域。”1月16日,第47届世界技能大赛数控铣项目金牌获得者龙伟杰在国新办举行的中外记者见面会上回应提问时说。
2024年9月,这位来自广东省机械技师学院的00后技工,在法国里昂为中国代表团实现了在世界技能大赛数控铣项目上的“五连冠”。
而就在龙伟杰接受中外记者访问的前一天,新鲜出炉的广东省政府工作报告也披露了一组数据:2024年,广东城镇调查失业率平均为5%,城镇新增就业超143万人。这是过去6年间广东全省城镇新增就业规模的最高值,超额完成此前国家下达的110万人年度任务。
在经济增长整体承压的2024年,广东就业为什么还能保持相对稳定?以龙伟杰为代表的技能人才群体从人才供给端提供了一种答案:2024年,广东全省技能人才总量达到2019万人,其中由广东技工院校培养输送的技能人才每年就有超过16万人,就业率保持在98%以上。
这批从技工院校、技能大赛和产业实训中走出来的技能人才,凭借过硬的专业技术走入产业发展前沿,也为广东产业转型构建了一个“人才底座”,推动区域人才结构与产业结构同步升级。
“产业人才是广东的优势。而随着广东经济结构加快调整,也在一定程度上带动部分产业就业吸附力的提高。”广东财经大学人力资源学院院长、北京大学人力资源开发与管理研究中心主任、中国人才研究会副会长萧鸣政向南方财经全媒体记者表示,未来随着人工智能等新技术加速迭代,产业发展需要以更为灵活、更具韧性的人才供给体系为依托,而在这方面,广东已经走出了第一步。
从“好就业”到“就好业”
广东省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厅公布数据显示,2024年广东全省城镇新增就业累计达143.56万人,城镇调查失业率平均为5%,超额完成2024年制定的“城镇调查失业率5.5%左右、城镇新增就业人数110万人以上”的目标。
如果把时间维度进一步拉长,2024年广东全省城镇新增就业人数也创下6年来的新高。广东省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事业发展统计公报显示,2019—2023年,广东每年城镇新增就业人数分别为139.96万人、133.70万人、140.33万人、132.06万人和139.31万人,均低于2024年的143.56万人。
为何经济增速放缓,新增就业却在持续增加?
这恰恰折射了广东经济深层次的稳:一方面,尽管增速略放缓,但广东庞大经济体量下形成的增量仍十分可观,对就业有足够吸附能力;另一方面,广东经济结构优化升级对就业形成了较强包容能力,一是服务业发展承接了大量一般劳动力,二是高技术制造业发展创造了大量的技能人才岗位。截至2024年上半年,广东技能人才2019万人、高技能人才722万人,分别比上年底增加40万人、65万人。
事实上,李周所在的高技术制造业就是其中一个代表。“2024年秋季我们的整体用工缺口就有接近三四十人,用人规模同比增加了5%左右,主要想招的就是一线技术工人和高端研发人才。”作为国家级专精特新“小巨人”企业、佛山市顺德区凯硕精密模具自动化科技有限公司科创中心总监,李周整个招聘季都扎在了招聘会中。
数据显示,2024年,广东全省先进制造业、高技术制造业增加值占规模以上工业比重分别提高到56.7%、31.6%,其中新能源汽车产量增长43%、工业机器人产量增长31.2%、智能手机产量增长12.5%、集成电路产量增长21%。
而当前,广东也正在经历从“好就业”到“就好业”的转变,普通劳动者通过奋斗成为粤菜大厨、高级技工、金牌保姆,通过技能提升成为首席技师、南粤工匠、大国工匠。
“对我们来说,积累有行业经验、无法被机器替代的专业研发人才是长期稀缺的。”谈及用人需求的话题,广东省“专精特新”中小企业、珠海菲高科技股份有限公司行政人事经理李迎芬也告诉南方财经全媒体记者,在制造业数字化程度逐步提高的同时,专业技术人才仍然有其“用武之地”,其中职业院校和技工院校成为企业重点关注的人才储备池,“在我们企业里,职校毕业生普遍进入状态比较快,可能也和他们在日常学习训练中打下的技能基础有关。”
“近年来,广东的职业教育、技工教育都发展得不错,像是世界技能大赛就有很多奖项由广东选手斩获,也推动全省逐步在产业人才培育、供给等方面积累形成较大优势,加之近年全省各部门系统推进的各项促就业工作,对稳定就业起到了一定的支撑作用。”萧鸣政表示。
数据显示,截至2024年上半年,广东全省技能人才已达2019万人、高技能人才达722万人,分别比2023年底增加40万人、65万人。同期,广东基本建成全国规模最大的现代技工教育体系,全省技工院校招生规模实现9年连增,148所技工院校在校生约达66万人,位居全国第一,每年培养输送技能人才超16万人,就业率保持在98%以上。
向“工程师红利”迈进
而在技能人才总量突破2000万人之后,随着产业转型持续加速,尤其是“人工智能+”趋势逐步向千行百业延伸,产业前沿实现更多颠覆性技术突破的同时,也为广东人才结构转型带来更多挑战。
“经济大省”如何继续答题?
广东省政府工作报告提出,2025年要深入推进职业教育培优工程,建设市域产教联合体和行业产教融合共同体。同时,开展产业“新工匠”培养计划,全面实施“新八级工”制度,推动技工教育高质量特色发展。
可以直观看见,进一步推动人才结构与产业需求深度对接仍然是未来一个阶段广东人才政策的核心。
广东的“人口红利”正在向“工程师红”利转变,通过专业化、职业化的技能提升,将劳动者带入社会人力资源领域,形成终身学习和螺旋式成长,这对个人价值实现和经济的高质量发展起到根本性促进作用。
“为了解决人才培育滞后性问题,在人才培养的过程中,就要充分引入产业界的资源。比如人工智能专业,本身就是一个实践性非常强、技术更新迭代特别快的专业,更加需要引入企业,由高校和优势企业联合培养人才。”在刚刚结束的广东两会期间,广东省政协委员,华南农业大学数学与信息学院、软件学院院长黄琼也关注到人才建设相关话题。
同时,黄琼还向南方财经全媒体记者提到跨专业人才培养的必要性,“如果只是培养人工智能技术人才,他解决不了社会需求,也解决不了企业需求。我们并不那么缺人工智能技术人才,更缺的是既懂传统业务,又懂人工智能技术的复合型、创新型人才。所以在专业人才培养的过程当中,一定要做到与其他学科的深度交叉融合。比如华农目前已经开设的智慧牧业等专业,就是我们在人才培养方面的一些探索。”
萧鸣政也建议,未来广东可以在培育跨专业复合型人才方面先行先试,“人才培养过去是单一性的,按照某个产业分类培养,现阶段人才培养应该进一步向跨专业、跨领域、跨学校的培养模式转型,培养一批具有交叉学科背景、掌握多种技能的复合型高素质人才。一方面,复合型人才能够更好地支撑未来产业创新发展。另一方面,这批拥有创新素质的复合型人才在求职就业的过程中也更容易契合、适应快速变化的产业需求。”
一头稳就业,一头撑产业,人才结构能否及时、精准转型,关系着就业市场与产业发展两端的稳定。而从建成全国最大的技工教育体系,到全省集聚超6000家人力资源服务机构,再到探索打造联动政府、企业、院校等多方的“产教评”技能生态链,这座14万亿GDP大省正逐步为自身经济发展扎下更稳定的“人才支点”。
“我们讲全国三大人才高地,北京人才高地突出原创性优势,上海人才高地突出国际性优势,广东人才高地的突出优势就在于产业性,未来更关键要通过培育产业人才,以产业人才为支撑推动科技创新与产业创新深度融合,加速科技成果在广东转化、落地,从而推动新质生产力的稳步发展。”萧鸣政表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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