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商业航天低成本时代渐行渐近
本报记者 李乔宇
据新华社消息，12月23日10时00分，长征十二号甲遥一运载火箭(以下简称“长征十二号甲”)在东风商业航天创新试验区发射升空，运载火箭二子级进入预定轨道，一子级未能成功回收，飞行试验任务获得基本成功。
长征十二号甲由中国航天科技集团有限公司第八研究院抓总研制，是一型以实现“一级重复使用”为核心特征的中型液氧甲烷运载火箭。火箭全长约70.4米，一二级直径均为3.8米，起飞重量约437吨。
作为重塑全球航天竞争格局、降低商业航天成本的核心技术，各国正争相进行可重复使用运载火箭一子级回收技术的突破。“我国可重复使用运载火箭仍将密集首飞，尽管国内首家、全球第三家掌握该核心技术的主体归属仍存悬念，但每一次回收探索都让我们更接近成功。”华泰证券通信行业首席分析师王兴表示，“预计在2026年，我国将掌握火箭回收技术。”
多技术路径加速突破
据中国航天科技集团官微发布的信息，此次任务虽未实现预定的火箭一级回收目标，但是获取了火箭真实飞行状态下的关键工程数据，为后续发射、子级可靠回收奠定了重要基础。研制团队将尽快开展本次试验过程的全面复盘与技术归零，全力查明故障原因，持续优化回收方案，继续推进可重复使用验证。
据了解，长征十二号甲采用液氧甲烷作为推进剂的方案，探索陆地垂直回收的技术路径。业内人士认为，此次发射验证了我国入轨级可重复使用运载火箭技术路径的可能性，标志着我国可重复使用运载火箭技术的进一步突破。
当前，我国可重复使用运载火箭的探索正沿着多元技术路径并行推进。
例如，星际荣耀航天科技集团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简称“星际荣耀”)研发的可重复使用运载火箭双曲线三号选择的是以液氧甲烷为燃料、海上回收的技术路径。据了解，双曲线三号计划于2026年上半年首飞并探索海上回收。
此外，以液氧煤油为推进剂，亦是可重复使用运载火箭探索的重要技术路径。以计划近期首飞的天龙三号大型液体运载火箭为例，其由江苏天兵航天科技股份有限公司自主研发，起飞重量约600吨，可实现“一箭36星”组网发射。天龙三号核心主动力系统采用液氧煤油燃料，一子级具备重复使用能力。
北京星河动力航天科技股份有限公司研发的可重复使用运载火箭智神星一号亦有望在2026年春节前迎来首飞。据悉，智神星一号采用该公司自研的针栓式变推力液氧煤油发动机，采用7机并联结构设计，探索陆地垂直回收的技术路径，并通过“光纤捷联惯组+电动伺服机构”实现故障情况下的发动机指令重新分配。
“作为推进剂，液氧煤油与液氧甲烷具有各自的优势和短板。”锦沙资本总经理、管理合伙人刘尚告诉《证券日报》记者，液氧煤油推进剂已经长期应用于长征五号等多型成熟运载火箭，在技术的可靠性和稳定性方面得到充分验证。同时，液氧煤油能量密度优势显著，更加适配直径5米以下的火箭。但从清洁方面考虑，液氧煤油燃烧易产生积碳、清洁度欠佳，从后续需求考虑，使用液氧煤油作为燃料的火箭运力提升空间受限。相较之下，液氧甲烷能量密度低，在中小火箭中的稳定性逊于液氧煤油，更适配大直径火箭，能支撑未来运力增长的潜在需求。
在回收方式的探索上，差异化布局同样显现。有不愿具名的业内人士向记者表示：“海上回收的核心优势在于平台可移动性，我们能引导回收船航行至最优落点，从而优化回收成本、提升回收效率，为火箭回收提供更多场景适配方案。”
多技术路径的探索正在加速我国实现火箭一子级回收的进程。王兴认为，当前国内多款可重复使用运载火箭密集推进首飞，这在技术验证阶段具有重要意义。这种密集探索的趋势，能够快速迭代验证多元技术路径的可行性，加速核心技术的打磨与完善，为火箭回收技术的突破筑牢根基。
掘金万亿元级市场
产业链上下游正积极行动，推动技术突破、市场扩容。
王兴告诉记者，可重复使用技术的成熟，是开启商业航天低成本时代的核心引擎。在他看来，火箭重复使用能有效分摊火箭单次发射成本，从而实现成本优化、应用场景拓展以及产业生态的繁荣。低成本闸门的打开，将为产业注入澎湃动能。
一方面，长期以来商业航天产业发展的运力瓶颈将逐步被打破，星座组网建设有望提速，从而带动卫星制造、配套零部件等相关企业加码产能布局，从硬件角度进一步降低商业航天产业成本。
部分卫星制造企业已经逐步扩大产能。银河航天(北京)网络技术有限公司(以下简称“银河航天”)相关负责人告诉记者，银河航天已建成我国首个立足长三角且具备完整承研资质的卫星智能制造工厂，已构建起100公斤至2000公斤级卫星的完整制造链条，年产中型卫星能力稳定在100颗至150颗，推动卫星制造迈入“工业品级”批量生产的全新时代，卫星研制周期较传统模式缩短80%。“截至目前，近20颗技术先进的卫星已从这里顺利出厂，并在轨稳定服役。”该负责人表示。
另一方面，下游市场也处于爆发前夜。今年以来，工业和信息化部陆续向中国移动通信集团有限公司(以下简称“中国移动”)以及中国联合网络通信集团有限公司颁发卫星移动通信业务经营许可，中国电信股份有限公司则已具备覆盖卫星移动通信业务的基础电信业务经营许可证。三大电信运营商可依法开展手机直连卫星等业务，深化应急通信、海事通信、偏远地区通信等场景应用，丰富通信服务与产品供给。
部分运营商已做好进一步保障卫星通信服务的准备。中国移动设计院科创部程日涛告诉《证券日报》记者，卫星网络在全球无缝覆盖、网络韧性与应急通信保障、国际化业务拓展等方面，对地面网络具备极强的协同价值。在此背景下，行业面临着从各网络孤立运行到实现“空天地一体化”的关键课题。
他表示，目前中国移动已完成“天地协同”建设，能够实现地面与卫星网络的互联互通，在业务层面提供相对融合的通信服务。未来，中国移动将全力推进“天地一体”发展，即统一网络架构和协议栈，实现融合无感通信，构建全时全域网络服务。
随着商业航天低成本时代渐行渐近，巨大的市场潜力有望加速释放。刘尚认为，商业航天的市场空间有望达到万亿元量级，并将分三阶段逐步释放。在第一阶段，卫星制造、火箭制造有望率先受益，其中火箭制造的重心会向可重复使用运载火箭偏移；在第二阶段，基础设施完善有望加速生态繁荣，地面应用与终端服务逐步起量，卫星通信等场景开始落地；在第三阶段，下游应用渗透率有望提升，太空算力、深空探索等新业态商业化逐步落地，推动市场从基础设施驱动迈向全产业链价值跃升，释放万亿元量级赛道的澎湃动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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