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季媛媛 上海报道 如今，我国人口老龄化程度不断加深，老年人口慢性病负担不断加重。根据官方数据，截至2023年底，我国60岁及以上中老年人口达2.97亿，占总人口比重达21.1%，整体已迈入中度老龄化社会。慢病高发是老龄化社会面临的一大挑战。我国约75%的60岁及以上中老年人至少患有1种慢性病，43%有多病共存（同时患2种及以上疾病）。为促进“以治病为中心”向“以健康为中心”的转变，构建新时代健康保障体系，党的二十大对“创新医防协同、医防融合机制”做出了重要的工作部署。
医防融合是建立中国特色优质高效的卫生健康服务体系的基本路径，也是持续推进健康中国建设、积极应对人口老龄化国家战略的重要举措。自2023年5月起，广东省首先发起了“由全科医生开具疫苗接种处方”广、深十社区试点活动，在探索社区疫苗服务模式下，不断提升中老年人尤其是慢性病人群对于肺炎、流感、带状疱疹等常见感染性疾病的风险和危害认知，加强疾病预防意识，主动健康。
世界卫生组织将每年4月的最后一周确定为“世界免疫周”，以强调免疫接种对于减少疾病、挽救生命的重要性。借此契机，广东省预防医学会疾病控制首席专家郑慧贞对21世纪经济报道等表示，我国老年人基数非常庞大，老年人由于年龄增长、免疫功能下降，他不单单受到一些慢性病的困扰，而且更容易叠加罹患感染性疾病的风险。老年人的健康与幸福直接关系到家庭的和谐与社会的和睦，所以要把积极预防的理念融入老年人的健康管理当中，提升老年人主动预防的意识。
“医防融合的关键在基层，要以‘家庭医生’签约服务为抓手，以老年人、慢性病患者等重点人群健康管理为切入点，探索实现‘医中有防’和‘防中有医’的健康服务格局。目前，广东省已有部分社区开展‘成人疫苗处方’试点工作，并取得了不错的工作进展，对于提升中老年人主动健康、积极预防疾病的意识和行动力具有积极的促进作用。老龄健康事业是一项长期而艰巨的任务，需要全社会携手共进，助力医防融合走深走实，助力健康老龄化。”郑慧贞说。
置顶“疾病免疫力”
随着年龄增长，中老年人对于提升疾病的免疫力显得尤为迫切。
广东省人民医院、广东省老年医学研究所综合二区行政主任、心血管内科主任医师张丽对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表示，“慢病高发、多病共存”是当前我国老年人普遍存在的健康问题。伴随免疫力的下降，带状疱疹发病率也呈明显上升趋势。
带状疱疹（俗称：缠腰龙、蛇缠腰、生蛇等）是一种由水痘-带状疱疹病毒引起的感染性皮肤病。大约1/3的人在一生中会患带状疱疹。“50岁及以上中老年群体、慢性病（如糖尿病、慢性肾脏疾病、慢性阻塞性肺疾病等）人群、自身免疫性疾病（如类风湿关节炎、系统性红斑狼疮）患者及免疫功能低下人群是其主要高风险人群。例如，慢性病患者如糖尿病、慢性肾脏疾病、慢性阻塞性肺疾病等罹患带状疱疹的风险增加24%～41%。一旦罹患带状疱疹，疼痛如影随形。糖尿病患者罹患带状疱疹后，不仅痛感更强，还会导致血糖控制更加困难。”张丽说，带状疱疹皮疹出现后超过90天的疼痛为带状疱疹后神经痛，这种疼痛是带状疱疹常见的并发症。30%～50%带状疱疹后神经痛患者疼痛时间超过1年，有些人可以持续很长时间，有持续10年的疼痛。
“这个疼痛很剧烈，有些像刀割一样、撕裂一样、电击一样，这个疼痛，有些形容比分娩的疼痛还要严重。这些疼痛可能会造成病人的焦虑不安，有些病人感觉到夜晚都难以入睡。”张丽说道。
免疫系统在保护人体免受外界疾病侵袭时发挥了重要的防卫作用。随着年龄增长，老年人免疫功能发生变化容易出现免疫衰老，免疫衰老是老年人易患感染性疾病的重要因素之一。其中，中老年人，患有高血压、糖尿病、慢阻肺等基础疾病患者，吸烟人群是需要重点关注免疫力问题的几大主要人群。
暨南大学基础医学与公共卫生学院院长陈国兵对21世纪经济报道等表示，免疫系统分为非特异性免疫和特异性免疫。特异性免疫有几个特点：第一，可以很好地分辨“自我”和“非我”，所以免疫系统可以识别外界的各种细菌、病毒等病原微生物；第二，抗原特异性，免疫系统的特异性会具体到每一种抗原的，针对流感病毒的适应性免疫应答，它不会对新冠起作用，它特异性非常强；第三，记忆性，免疫系统反应分为两个阶段，当他第一次接触到抗原的时候，初次免疫应答，一般的进展比较慢，强度比较弱，免疫保护的作用也比较弱。但是当他形成免疫记忆之后，第二次再次碰到同样的病菌来侵袭的时候，它就可以很快、很强、很剧烈地去发生免疫应答，把这个外来的抗原异物控制住。
“这个免疫记忆对于我们人体的免疫系统非常重要，这种记忆我们可以通过免疫接种的方式去提前储备，同样的疾病、同样的病原去侵袭我们人体的时候就会很快地发生反应。”陈国兵说，这也使得老年人免疫系统老化会伴随慢性炎症，容易罹患各种慢性病，并导致对外来病原体的清除能力大大下降，易发各种感染性疾病，或者易发展为重症。而通过接种疫苗能够帮助诱导、补充和囤积免疫记忆细胞，帮助老年人在呼吸道等疾病高发期守护身体健康。通过疫苗接种可以帮助机体提前产生特异性抗体和致敏性淋巴细胞，从而保护受种者免受病原体的侵染，降低罹患疾病的风险。
积极预防是关键
如此，接种疫苗对于广大老年朋友而言，是一种较为重要、经济的预防疾病，保持健康的有效手段。
根据公开信息，目前，适合老年人接种的疫苗包含流感疫苗、肺炎疫苗以及带状疱疹疫苗。但当前，我国老年人尤其是慢性病的老年人对于预防接种、疫苗价值的认知还有待进一步科学引导。《广东社区老年疫苗处方试点进展调查访谈》结果显示，受访社区50岁及以上居民占比超20%，50%以上有一种及一种以上慢性病，合并流感、肺炎及带状疱疹疾病较为常见。随着疫苗处方试点工作的深入开展，部分社区每日健康处方发放量达90%，对于社区老年人疾病及预防认知、疫苗接种行动有积极的助益。
第一，老年人对常见感染性疾病风险和危害认知有明显提升。其中，亲身经历过、家里有相关病史的老年人主动了解疾病的意愿度更高，而老年慢性病人群对于常见感染性疾病的风险、危害认知提升更为明显。
第二，居民自我预防和主动健康意识明显提升，这是因为相比社区公卫医生而言，由社区医生开具疫苗处方，居民信任度、依从性和接受度更高，更能促进老年群体的疾病预防意识和行为。
第三，老年人（包含老年慢性病人群）疫苗接种的认知和行动力有明显提升，疫苗犹豫现象明显减少，部分社区疫苗接种增幅超20%；
第四，阻碍部分老年人疫苗接种的主要原因仍聚焦在对不良反应、疫苗效力、接种禁忌的认知欠缺或误区这三大方面。而老年慢性病人群更加担忧的是接种疫苗是否会对原有疾病产生影响。
此次访谈“结果”还总结了三个重点经验。第一，与绩效挂钩。给予全科医生相关的绩效奖励，能够激励全科医生主动为老年人提供预防建议、健康管理指导的积极性。第二，全科医生在促进社区老年疫苗接种行动上作用明显。经培训后，全科医生对疫苗知识了解更丰富，由全科医生开具疫苗处方，患者的信任度和依从性更高。第三，促进公共卫生系统和全科医生系统进行信息打通，对于提高接种便利性，促进社区老年人接种行动有明显促进作用。
医防融合的关键在基层，落点在全科医生。在针对广东省18个地级市、559位社区医务人员、1492位消费者的成人疫苗接种意愿及行为调研后，相关课题成果显示全科医生在全科门诊开展成人疫苗处方，在流程上顺畅可行，为全科医生“疫苗处方”的需求及实施的可行性等提供了宝贵的基础数据，为卫生行政部门制定全科医生开展成人疫苗接种管理办法及标准提供了参考依据。
当好健康“守门人”
能不能打，怎么打，有哪些注意事项，是老年人接种疫苗比较关心的3个主要问题。
广州市白云区均禾街社区卫生服务中心主任、副主任医师朱永辉对21世纪经济报道等表示，首先，能不能打。随着年龄的增长，老年人自身免疫力下降，接种疫苗可以帮助提高免疫力，减少疫苗所针对感染性疾病的发病风险。其次，怎么打。一方面，疫苗接种都要遵循一定的接种要求和接种方案，老年人首先要关注适合自己年龄的疫苗进行接种。此外，要关注疫苗的保护效力。
“当然，不同技术路线的疫苗，保护效力也有所不同。最后，接种疫苗有哪些注意事项。一般有3种情况需要特别注意，一是对疫苗成分过敏者，则不能接种该疫苗；二是如果患者处在慢性病的急性发作期或者正处于疾病的急性期，建议暂缓接种；三是对于患有免疫功能缺陷或是免疫抑制疾病患者，不能接种减毒活疫苗。总体而言，接种疫苗可以为老年人的健康保驾护航。接种疫苗时，建议在专业医生指导下，综合考虑自身身体状况，重点把握疫苗的适用年龄、保护效力、禁忌证（什么情况不能打）这三大‘关键词’，选择适合自己的疫苗。”朱永辉说，保护效力是指我们接种一种疫苗和未接种该种疫苗的人群相比，减少疾病发生风险的程度。比如一种疫苗的保护效力是80%的话，通过接种这种疫苗以后，感染风险和疾病就可以减少80%的程度。至于禁忌证，在接种疫苗前，除了要向专业医生诉说健康状况以外，还要接受一些专业的指导，特别是接种时间、疫苗的选择等。
“不同的疫苗，它的适应年龄组是不一样的，即使是预防同一种疾病，可以选择的疫苗也有很多种，建议中老年朋友咨询专业医生。”朱永辉说。
广东省钟南山医学基金会副理事长、中华预防医学会过敏病预防与控制专业委员主任委员孙宝清也对21世纪经济报道等表示，当前，全科医生是基层医疗卫生服务的重要力量，具有为患者提供综合、连续、个性化医疗保健服务的优势，将疫苗接种纳入全科医师的服务范围，是创新医防融合机制、提高基层医疗服务能力的重要举措。
“我们期望通过广东省家庭医生处方疫苗政策研究的课题，能够成功构建一套评估家庭医生处方疫苗的可行性办法。”孙宝清介绍，目前，课题在试点单位已构建了一套家庭医生处方疫苗标准化的操作流程，能够规范全科医生在疫苗接种过程中的诊疗行为，确保疫苗接种的安全性和有效性，摸索出一套家庭医师处方疫苗信息管理模式，实现疫苗接种信息的统一管理和共享，提高疫苗接种的效率和质量。
据了解，该课题的研究成果将为广东省乃至全国创新医防融合机制、提高基层医疗服务的能力、促进成人疫苗接种发挥积极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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