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季媛媛 韩利明 上海报道
“为了让娃早点产生抗体，想赶在8月第一批就打上疫苗。刚收到消息说流感巴斯德四价第一批疫苗抗体未达标召回，不让打了，或者可以预约其他流感疫苗。”“接到电话被告知明天预约的巴斯德流感疫苗不要去打了。”……
8月26日晚间，赛诺菲旗下巴斯德流感疫苗被暂停接种、或被紧急召回的消息在网络流传。有不具名医院相关人士对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表示，“赛诺菲流感疫苗停止接种的情况不是一家医院独有，应该是上海所有的医疗机构都接到通知了。”也有不少网友表示担心，“已经接种了巴斯德流感疫苗怎么办？”
赛诺菲方面对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表示，“流感疫苗产品本身具有高度复杂性。赛诺菲在进行持续稳定性考察过程中，观察到2024-2025年流感季节的流感疫苗凡尔灵® 、凡尔佳®的效价（疫苗产生预期生物效应的相关参考数据）呈现下降趋势。我们预期在产品效期结束之前，疫苗效力有可能受影响。作为预防性措施，赛诺菲决定暂时停止这些疫苗在中国的供应和销售。”
“今年已上市并流通使用的流感疫苗凡尔灵®、凡尔佳®均经过上市核准，严格遵循各项法律法规、国家药品标准和各项法定要求，符合放行标准。没有发现产品安全性和有效性受到影响的迹象和证据。暂时停止这些疫苗在中国的供应和销售的决定，仅为预防性措施。”赛诺菲方面强调。
“安全性没问题，抗原含量降低”
赛诺菲是目前全球最大的流感疫苗供应商之一。官网信息显示，为满足中国应对可能暴发的大规模流感疫情的需要，2007年赛诺菲巴斯德在深圳建立季节性流感疫苗生产厂。目前在中国上市两款流感疫苗。
具体来看，1996年，赛诺菲向中国引入其首个流感疫苗产品——三价流感病毒裂解疫苗凡尔灵®。2023年2月21日，赛诺菲四价流感病毒裂解疫苗凡尔佳® (VaxigripTetra®)获得国家药监局批准用于6~35月龄婴幼儿流感预防接种；同年5月，该疫苗适用人群扩大到全人群（6月龄及以上）。2023年7月，赛诺菲四价流感疫苗正式供应中国市场。
对于此次因效价下降，赛诺菲暂时暂停在国内供应和销售流感疫苗，有知情人士向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解释，“结合赛诺菲方面的官方回应和线下求证，（巴斯德流感疫苗）安全性肯定是没问题的，有效性方面简单理解就是抗原含量降低，但目前无法确定是持续时间还是保护力。‘效价下降’可能会有几种情况，例如疫苗在真实世界的保护力低于临床，接种效果显著下降等。”
众所周知，接种流感疫苗是预防流感的有效手段，可以显著降低接种者罹患流感和发生严重并发症的风险。北半球的流感季主要是从每年9月至次年5月，研究显示，流感疫苗接种后会在2～4周起效，保护时间可达6～8个月。因此，对应的当季流感疫苗销售周期为每年8月至次年6月，销售旺季主要集中在9～12月。此次突发事件或对赛诺菲在中国的流感疫苗销售产生影响。
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据中国检验检疫科学研究院生物制品批签发数据初步统计，截至2024年8月18日，今年国内流感疫苗批签发272批次，其中深圳赛诺菲巴斯德生物制品生产的四价流感病毒裂解疫苗批签发19批次。
目前国内流感疫苗包括三/四价流感病毒裂解疫苗、三/四价流感病毒亚单位疫苗和冻干鼻喷流感疫苗。其中，四价流感疫苗是我国流感疫苗的主力军。据中国检验检疫科学研究院生物制品批签发数据，2023年四价流感疫苗的市场占有率已升至75%。
或受赛诺菲暂停在国内供应和销售流感疫苗的消息影响，同花顺显示，截至8月27日午间休盘，疫苗板块上涨3.58%，其中，金迪克股价领涨20%，华兰疫苗上涨19.97%，康希诺、康华生物、百克生物、华兰生物、康泰生物等股价均有不同程度的上涨。
进口品牌疫苗“失利”，国产机会将至？
根据公开资料，2018年9月，华兰疫苗首批四价流感病毒裂解疫苗获批上市，成为国内首家获批生产四价流感疫苗的企业，其四价流感疫苗连续6年市场占有率均为国内第一。此外，国药集团、科兴生物、金迪克等多家企业也在四价流感疫苗领域布局研发，多款产品已经上市，市场竞争激烈。
对于赛诺菲暂停接种流感疫苗后，国内流感疫苗产能和批签发是否会加速？根据相关报道，华兰疫苗相关工作人员表示，这些都是前置的工作，现在公司的流感疫苗批签发已经有很多批了，也已经开始供应市场，部分市场可以接种了，公司生产的量能满足市场需求。
金迪克相关负责人也表示，公司的流感疫苗生产计划年初就定好了，生产也有周期，包括批签发，时间都比较长。从目前的新闻看，赛诺菲巴斯德的流感疫苗是暂停接种，“不知道是今年后面都没有，还是说只是暂时没有”。如果完全退出这个市场，其他公司会占领填补这块市场，具体影响还要看具体情况。
此外，三叶草生物也表示，目前，在浙江、上海、江苏、安徽、山东、河南、四川、陕西、湖南等大部分省份的社区卫生服务中心均可接种到国光生物的流感疫苗。2024年公司也在持续完善商业化战略布局，扩大国光生物流感疫苗接种的可及性。
事实上，今年以来，多家国产流感疫苗都在加速寻找市场增量。上半年，先有国药集团旗下长春所、武汉所、上海所将四价流感疫苗降至88元/支，四价流感疫苗跌破百元；后有华兰疫苗、北京科兴等民营企业跟进，也将部分四价流感疫苗降至每支80元左右，“价格战”就此打响。6月初，华兰疫苗、北京科兴也纷纷下场，投身“价格战”。
5月20日，江苏省公共资源交易中心发布《关于调整部分疫苗供应价格的通知》，其中，国药集团旗下的长春所、武汉所、上海所四价流感病毒裂解疫苗中标价格从128元/支降到88元/支，价格降幅达31.25%。
6月4日晚，华兰疫苗发布公告称，自今年6月5日起，对其四价流感疫苗产品价格进行降价调整：四价流感病毒裂解疫苗（成人剂型、预充式0.5毫升/支）下调至88元/支；四价流感病毒裂解疫苗（成人剂型、西林瓶0.5毫升/瓶）下调至85元/支；四价流感病毒裂解疫苗（儿童剂型、预充式0.25毫升/支）下调至128元/支。
这也符合市场战略，后来者想要居上，降价便成了一种选择。医疗战略咨询公司Latitude Health创始人赵衡此前向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表示，“其实降价的逻辑很简单，就是抢占市场，从市场供需关系看，四价流感疫苗总体产能较大，不降价很难成功抢占市场。”
赵衡认为，企业凭借降价抢占到市场之后，利润肯定要先下降，要关注的是后续能否带动企业营收增长，如果能带动将是一个正向的积极的结果。但长远来看，企业需要开发更高阶的疫苗，创造独特性，因为单纯依靠“价格战”，最后可能导致大家都挣不到钱。
降价后是否能提高接种率？
据世界卫生组织（WHO）估计，流感在全球每年可导致300万～500万的重症病例和29万～65万呼吸道疾病相关死亡。人群对流感病毒普遍易感，儿童罹患率高于成年人。WHO建议儿童、老年人、慢性病患者等重点人群流感疫苗接种率应达到75%。
但实际情况是，中国疾控中心数据显示，我国2022～2023年流感季疫苗接种率为3.84%，其中的重点人群接种率并不高，远低于WHO建议的接种率，也远低于欧美及东亚地区水平。
以美国为例，在2022～2023年流感季，美国6个月至17岁的儿童中有57.4%接种了至少一剂流感疫苗，18岁及以上的成年人接种覆盖率达到了46.9%，65岁以上的老年人流感疫苗接种率高达69.7%。
“公众和专业人士对流感严重性的认知存在误解，对流感疫苗的保护效果缺乏信心，流感疫苗接种犹豫仍比较普遍。此外，接种费用也与流感疫苗接种率密切相关。”有业内人士向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分析。
流感疫苗在我国属于居民自愿接种的非免疫规划疫苗，部分地区针对特定人群实施免费接种项目。随着流感疫苗降价，如何提高流感疫苗接种率？ 北京中医药大学卫生健康法治研究与创新转化中心主任邓勇教授曾向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强调，提高流感疫苗接种率是一个包括个人、市场、政府层面的综合话题。
具体看，个人层面需要有足够的消费意愿，这包括健康意识的提升、消费能力的提升，要让消费者“有钱打、愿意打”，需要增加消费者收入，并辅以大规模的健康教育活动和专业科普；市场层面需要压低产品价格并制定差异化策略；政府层面需要提供经济补贴或免费接种服务，降低接种费用，可针对高风险群体提供特别支持，并增加疫苗接点，方便公众就近接种。
而在“价格战”之下，企业要占据市场主导权，在邓勇看来，“必须分析自身的产品定位究竟是高端、中端还是低端，成本相比价格究竟如何，在此基础上选择走低价竞争或稳价差异化策略。且认定产品定位是‘回收现金流’还是‘占据战略领地’，并适当作出一定割舍，从长远角度适应本次降价浪潮，迎合企业长期发展战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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