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财经全媒体见习记者 吴佳霖 深圳报道
“Even the dust and mortals have a heart for the blue sky.”(我本微末凡尘，可也心向天空)。
2014年，网络作家我吃西红柿的网文《盘龙》被搬运到了外网，也意外拯救了一位美国小伙，刚刚失恋的他一度逃避现实沉迷毒品，却被《盘龙》中百折不挠的主人公所打动，一天五部，成功戒毒，走出阴霾。
如今，中国网文早已走向世界，以“天不生我李淳罡，万古剑道如长夜”为签名的社交账号可能来自东南亚、欧洲、美洲、非洲的任何一个国家，与网游、网剧一样，网文也成为了中华文化元素出海的新代表。
在刚刚结束的2024年的中国（深圳）国际文化产业博览交易会上，阅文集团虽只占据一隅之地，却以《庆余年》《择天记》《全职高手》《斗罗大陆》等众多IP吸引了不少海外参展者的目光。
阅文集团最新财报显示，其2023年海外阅读平台WebNovel向海外用户提供了约3,800部中文翻译作品和约62万部当地原创作品。
在国内网络文学市场趋向饱和的当下，网文界中的作家、平台、IP正一同随着Z世代的崛起乘风掘金海外市场。
网文出海掘金Z世代
Gen Z（Generation Z，Z世代）的概念在各国虽有细微差别，泛指1997年-2012年之间出生的人，他们是历史上第一个完全沉浸在数字和移动技术下成长起来的群体；也是历史上最年轻、种族最多样化、人数最多的一代。
中国的Gen Z群体催生了巨大的网文产业。随着Z世代从学校毕业，过渡到第一份全职工作，这一群体消费能力和创作能力的崛起，是中国网络文学风靡国内、进军海外的强力东风。
中国作协网络文学中心发布的《2023中国网络文学蓝皮书》显示，截至2023年底，网络文学用户规模达5.2亿人，作品总量超3000万部，年新增作品约200万部。全国50家重点网络文学平台的数据显示，2023年营收规模约340亿元。
2023年，网络作家队伍进一步扩大，据全国50家重点网络文学网站数据，2023年全年新增注册作者近250万人，同比增长10%；新增签约作者26万人，同比增长17%。多家网站“00后”签约作者占比超过半数，新平台及榜单改革等新机制，使新作者有更多机会“崭露头角”。而作家队伍的年轻化使网络文学更多与流行元素融合，流行动漫、游戏题材设定融入网络文学创作。
在世界范围的Gen Z则是网文出海的目标受众。《2023中国网络文学出海趋势报告》显示，中国网络文学作品的翻译语种达20多种，涉及东南亚、北美、欧洲和非洲的40多个国家和地区。海外原创作品约62万部，覆盖全球200+国家及地区。
《2023中国网络文学蓝皮书》显示， 2023年网络文学海外市场规模超40亿元，海外活跃用户总数约2亿人，覆盖全球大部分国家和地区，其中Z世代占80%。
《2023中国网络文学出海趋势报告》显示，截至2023年10月，起点国际培养了约40万名海外网络作家，同比三年前增长300%。签约作家中，00后占比达到42.3%，约17万人。
（图：Z时代占据网文市场“半壁江山”；作图/吴佳霖）
中国网络文学快速打入海外赛道的背后也借鉴了TikTok的“成功经验”。谁凭借短平快的打法迅速攻略Z世代，谁就打下了半片江山。而拿下Z世代的方法非常简单直白：带着Z世代玩儿，让Z世代爽，给Z世代赚钱的机会。
网络文学凭借门槛低、爽点密、能赚钱的特点，成功获得海内外Z世代青睐。
ICSC（国际购物中心理事会）2023年发布的《Generation Z News: Latest characteristics, research, and facts》（美国Z世代消费者行为洞察报告）显示，Gen Z更看重个人和职业的成就感，50%的受访者表示，他们希望有足够的时间追求个人兴趣和爱好。
IP转化拉高网文盈利端
从文本出海、IP出海、模式出海到文化出海，网络文学海外影响力进一步扩大，网络文学将中国故事传播到世界各地，日益成为“世界级文化现象”。
作为IP转换的源头，小众文化的风向标，网文可谓站在了新时代文化潮流的“起点”。
《新华·文化产业IP指数报告（2022）》显示，文学作为IP改编源头的地位稳固。在“文化产业IP价值综合榜TOP50”中，原生类型为文学的IP有26个，占比52%，其中超八成为网络文学。在“IP改编潜力榜单”中，网络文学IP依旧占据绝对优势地位，占比75%。
（图：网文IP占据优势地位；制图/吴佳霖）
巨大的流量带来巨大的收益，IP转化的赛道上也日进斗金。报告显示，2023年网文改编影视剧授权总数3000余部，《莲花楼》《长相思》《长月烬明》等改编影视剧热播；网文改编动漫授权总数5000余部，《希灵纪元》《沧元图》等改编动漫热播。2023年微短剧市场规模达370多亿元，同比增长约268%，新增微短剧改编授权800部左右，同比增长46%，部分改编微短剧分账突破千万。
以《庆余年》第一季为例，手握IP的阅文集团将其转化为影视作品、游戏等，在国内外发售。其海外发行运营获评2021—2022年度国家文化出口重点项目。
据统计，《庆余年》影视作品在中国香港登陆 TVB 翡翠台，当时平均收视一度高达 26.1 点，最高收视28.7 点，直接打破了 TVB 自 2016 年以来的二线剧集首播收视纪录。
《庆余年》游戏登陆中国港澳台市场时，一度登上谷歌商店免费榜第一、iOS 免费榜第一，进入 iOS 畅销榜单第 6 名。
另外，《庆余年》影视剧第二季成全网首部预约量破千万的国产剧，海外独家发行权已被迪士尼预购；影视剧《田耕纪》在爱奇艺泰国站、日本站登顶；阅文首个自主海外发行的IP改编游戏产品《斗破苍穹：怒火云岚》在马来西亚、印度尼西亚和泰国上线，东南亚地区2023年Q4新用户环比增长118%。
中国网文作品早就不拘泥于“爽文”的融梗打脸套路，而是扎根时代泥土，汲取文化养分，奔涌出符合现代年轻人精神内核的优质文学内容。
而作为中国网络文学及出海的头部玩家，阅文集团（00772.HK）发布2023年全年业绩报告显示，全年总营收约70.12亿元，同比减少8%；净利润约为8.05亿元，同比增加32.3%。
“阅文一直都是致力于精品化、全球化的战略……让我们可以把优秀的IP内容面向海内外客户推广。”阅文集团总编辑杨晨在接受采访时说道。
类似的东亚文化可以容纳精彩纷呈的IP，但中国网文走向欧美市场目前多少有些踉跄。
据网络博主统计，在Royal Road这个比较符合欧美用户口味的网文网站上，人气较高的大都是类似《哈利波特》《魔戒》等魔法奇幻类的作品，和国内动辄几万章节的网文长度相比，字数也较少；还有吸血鬼、超级英雄等经典元素。
而诸如WebNovel、Dreame、Goodnovel等网文出海的平台，主营的套路也都和中文小说大相径庭。社交媒体的“网文出海攻略”显示，欧美女性用户群体主要偏向亿万富翁、狼人和爱情题材。而在讨论区，也有不少读者、写手和编辑得出“加上欧美本土化的东西更容易火”“中国的梗外国读者get不到”的结论。
敏锐的人早就抓住了网文出海的风口，灵活地迎合不同群体的口味，尊重客观文化差异的存在，找到新型用户群体的兴奋点、爽点，赚取了自己的第一桶金。
AI技术引领网文变革
阅文集团此前发布的《2022年中国网络作家富豪榜》显示，排名前五位的网文作者唐家三少、天蚕土豆、辰东、猫腻和耳根，年收入都超过了1亿元。而其发布的《2023年网文榜样作家“十二天王”榜单》00后新锐作家季越人上榜，被认为年收入超百万。
在已经成型的平台上，行业收入呈金字塔分布，头部作家和底部写手的差距巨大。
目前，网络文学作家群体的收入来源一般有订阅收入、全勤收入、平台的活动收入、渠道分成收入和版权收入等等。
据网文作者介绍，“签约成功了才能从网文写手升级成作家，‘中途下车’的写手太多了。” 大部分的网络文学平台都需要签约来获得收入，平台每月定下的签约比例在10%～20%，“签约”这个硬门槛就会刷掉大部分跃跃欲试的作者。
目前较为流行的5个网文平台,每日更新4000-6000字,连续更新1个月,可获600-800元的全勤奖。但领取有附加要求,如需签约并完成1个月10万字以上更新。未签约作者即使保持高更新频率,也无法获得额外收入。
据某匿名作者透露，平均来看，一个作者日更1万字，100人订阅，日入20元，月入600元，还需缴税，到手没有多少。
随着新算法、新技术的兴起，AI闯入写作系统，将门槛进一步拉低、传播能力进一步扩大，一部分传统网文写手面临着新的机遇和挑战。
对于新人写手来说，使用固定的、盛行的、已经被证明成功的网文套路是最省事省力的赚钱方法。而AI，则是套路之王，填补内容的神器。中文AI工具不断发展，kimi、秘塔写作猫都能大大提高写作效率，部分写作平台也开始研发自己的AI写作助手。阅文发布国内网络文学行业首个大模型“阅文妙笔”，还有基于这一大模型的应用产品“作家助手妙笔版”。据称，番茄小说的番茄作家助手已开启AI写作工具相关功能内测。
阅文集团在2023年年报的首席执行官报告中表示，2023年，阅文的在线阅读平台新增了约38万名作家及67万本小说，新增字数超过390亿。其中新人作家表现亮眼，2023年作品总收入超十万人民币的新人作家数量同比增长六成；2023年收入超一百万人民币的新书中，新人作家的作品占比近1/3；而00后作家均订过一万的作品数量同比增长达到了230%。
AIGC也给网文出海提供了更为便利的工具。在2023年财报中，阅文集团披露，截至2023年底，阅文集团的海外阅读平台WebNovel向海外用户提供了约3,800部中文翻译作品和约62万部当地原创作品。作为AI应用的一个重要场景，阅文集团将在2023年持续升级AI翻译模型，目前已诞生了多部由AI翻译的头部作品。
2023年12月，WebNovel畅销榜排名前100的作品中，就有21部作品是由AI翻译的。
早前，阅文集团表示，在网文出海方面，除了用AI翻译大幅提升速度和效率之外，阅文正计划扩展语种数量，除英文、西班牙语外，覆盖更多的小语种市场。
观察Webnovel、Wuxiaworld等国外网文网站的榜单可以看见，热度前十的作品中大多仍是海外的作者和更具欧美特色的文化内容，标签为Eastern的作品寥寥。即使是热度排名较高的翻译作品，在评论区也不乏“the story is slow”（故事进度太慢），“too many grammar/spelling mistakes”（太多语法/拼写错误）的指摘。
南方财经记者访问Webnovel时，发现其虽然有多语种的选项，但是只有英文语种的小说数量较多，一些小语种甚至没有库存的翻译书籍。并且在实际的语言切换中，页面转化也不是很灵活。似乎该网页并没有插入能翻译所有的字词句的AI插件，而是每个语言选项只链接到了固定的已经翻译好的现存书籍的页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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