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AA对波音伪造记录展开新调查！内部“吹哨人”能救波音吗
冯迪凡 程程
近期，美国联邦航空管理局(FAA)宣布对波音公司的质量检查以及伪造记录问题展开调查。
这是继今年2月因客机舱门脱落，被FAA责令在90天内制订整改计划后，波音近日再度接受FAA的调查。
当地时间5月6日，FAA在一份声明中称，波音公司于4月主动向FAA报告其员工可能没有按要求完成检查，以确认某些787“梦想客机”机翼与机身连接处的接合和电气接地是否充分。这项测试旨在确认飞机是否正确接地以抵御雷击等电流。
FAA称，正在就波音公司是否完成了检查，以及公司员工是否可能伪造飞机记录展开调查，并要求波音为正在运营的该型号飞机制定检查计划。
负责监督787项目的波音高管斯托克 (Scott Stocker)则在给员工发送的一份内部通讯录中透露了更多细节。他称，一名工人报告在机翼与机身连接的必要测试中发现了“异常情况”。
斯托克称收到报告后，波音迅速审查了此事，发现有几个员工违反了公司政策，没有执行所需测试，却将工作记录为“已完成”。
同济大学航空与力学学院教授、飞行器工程研究所所长沈海军在接受第一财经记者采访时表示，这种主动向监管机构报告自身问题的行为在业内并不常见。
沈海军分析称，波音此举可被认为是在向FAA“示好”，同时，此举也与近期多名吹哨人曝光波音内部生产问题所造成的压力有关。
波音为何主动“自曝”
据消息人士称，此次违规行为可能涉及的飞机数量约为450架，其中约60架仍在波音生产系统内。
目前没有飞机因此事停止执行飞行任务，但由此展开的调查预计会影响波音位于南卡罗来纳州的北查尔斯顿总装厂的交付速度。
斯托克在上述备忘录中表示，问题是由一名员工报告的，属于“不当行为”，但不是“直接的飞行安全问题”。
“我们及时向监管机构通报了我们了解到的情况，并正在与多名队友迅速采取严肃的纠正措施。”他在备忘录中写道，公司将表扬这名直言不讳的员工。
此前，波音因没能及时回应员工关于安全问题的报告而饱受争议。
两周前，“吹哨人”之一、波音前质量工程师萨勒普尔(Sam Salehpour)在听证会上称波音隐瞒了787客机机身主要连接处的间隙超出规格的问题，并表示自己向公司反应时受到了“忽视”并被“边缘化”。 波音否认了这一主张。
上周，曾在波音公司机身供应商势必锐航空系统公司担任质量检测员的迪安(Joshua Dean)突发疾病去世，时年53岁，他已经是第二位死亡的吹哨人。
按照迪安的说法，2022年10月，他发现737 MAX机型的一个严重制造缺陷，但当他向管理层提出这一问题时，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和答复。此后他向美国劳工部和FAA投诉，称供应商势必锐航空系统公司瞒报质量问题，把他当替罪羊解雇，对他提出与航空安全相关的担忧进行报复。
而在此次FAA调查中，斯托克赞扬了这位挺身而出报告他所见所闻的工人，并称“当我们看到一些看起来不对劲或需要引起注意的事情时，我们每个人都必须大声说出来，这一点至关重要”。
针对此次波音的主动告知等行为，沈海军对第一财经记者表示，一方面，美国波音公司的声誉因近期不安全事故频发受损严重，并导致CEO宣布辞职等一系列管理层变动，因此波音方面迫切希望能通过向FAA表明坚决改正的态度以获得对方的谅解，扭转目前的不利局势；另一方面，波音曾尝试向监管方隐瞒其内部问题，但未能成功，直接公开反倒有助于取得监管方谅解，帮助后续改进等善后工作进行。
此前在2024年1月5日，阿拉斯加航空公司的一架787 MAX 9机型飞机起飞后不久发生门塞炸裂的情况。
这起事故促使美国国家运输安全委员会 (NTSB) 展开调查，该委员会在一份初步事故调查报告中宣布，用于固定门塞的关键螺栓似乎缺失。
这导致FAA对波音公司和势必锐进行了为期六周的审计，并发现这些企业涉嫌未能遵守制造质量控制要求的多个证据。
FAA的初步报告认为，这起事件是由于固定舱门面板的四个螺栓并没有在起飞前被安装回去。据报道，美国司法部已就此事开始对波音公司进行刑事调查。
重视内部“吹哨人”，波音能否扛过去
自被FAA再度调查消息传出，当日(6日)波音股价盘中跳水，从每股183美元的高点降至174美元的低点，降幅达到4%左右。
此后，波音股价两日又分别下跌1.3%和0.92%，目前收于176.71美元/股。 波音公司最新财报显示，2024年第一季度亏损3.55亿美元，今年前三个月波音总营收165.69亿美元，同比减少8%，同时，该企业现金流大幅流出，运营现金流从去年一季度的-3.18美亿元变成今年一季度的-33.62亿美元。
由于围绕着波音飞机大小事故的报道不断，这让波音陷入了尴尬之中。最新情况显示，5月8日，美国联邦快递公司一架波音767货机在土耳其伊斯坦布尔机场惊险迫降，现场火光四射，土耳其交通部在声明中表示，事故原因是“前起落架无法打开”。
自今年1月份的事故后，波音已采取包括扩大检查范围、改变工作方式、加强培训在内的一系列措施解决问题。
波音公司首席执行官卡尔霍恩(Dave Calhoun) 表示，该公司已暂停了十多个地点的工作，以便与7万多名员工进行质量讨论，并收到了3万多条改进建议。
此外，波音还鼓励员工通过内部“举报”提出疑虑，导致提交的问题比去年第一季度增加了五倍。
针对设立内部“吹哨人”制度，北京大学光华管理学院组织与战略管理系副教授、博士生导师刘知对第一财经记者表示，为让“吹哨人”制度有效运行，企业中需要有“听哨人”。组织里需要有专门的委员会或负责人处理对安全及其他问题的举报，且要求责任人敏感专业。
她解释道，“安全和质量控制问题是一个系统性问题，不能仅仅依靠‘吹哨人’这种单一的举报制度，而是需要通过认知、技术、制度、流程、规范、奖惩、内外部监督等各种机制进行预防、过程控制和危机处理等”。
在她看来，波音利润至上的文化是安全问题的根源，同时这种文化还有其更深层的内外部原因。譬如，波音为了获取竞争优势所选择的主要策略是降低成本。
“为了降低成本而采取了大量的外包、削减研发、不重视人员培训等，在诸多环节埋下了安全问题的隐患。”她举例称，在出现问题最多的737 MAX机型上，当初是要设计与空客竞争的全新机型797，但是因为原创型、突破型创新需要高额投入(约为250亿美元)，因此就选择了更为省钱的修修补补式的创新，在737上更换发动机、修改飞行控制软件，只需25亿美元。
同时，为了降低成本，波音将很多硬件制造业务外包。她解释道，机身生产能力对飞机制造非常重要，波音本来自己拥有机身生产能力，但是单独来看，属于重资产、投入大、回报低的环节，因此将该工厂剥离，成为了后来的一种行事原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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